爱丽丝萝宾

写狗血文,做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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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份联文】《为敌》合集(上)

玄幻灵异向

驱魔人少爷苏X灵魂炼化师安份

因为许多姑娘都说这篇联文很棒,说是神仙联文,那我就做一个总合版,方便大家吃粮吧。

感谢所有的联文太太的付出:

第一棒:阿艳/艳小伙

第二棒:叶子/林檎葉简称叶子、

第三棒:芒果/芒果

第四棒:瑟瑟/越亚瑟

第五棒:七七/doctor_七七

第六棒:烟雨/煙雨

第七棒:小秋/木子日央

第八棒:小肥/小肥仗剑走天涯

第九棒:暮泪/暮泪

第十棒:兔子/爱丽丝萝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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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份/联文】为敌(上)

(1)

昏暗的出租房里,老旧的电视机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机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像是将要临终的老年人,一双消瘦的手拿起按键上已字迹模糊不清的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

  

  电视机打开是新闻台,正在播报午间新闻。

  

  “就在今天早上九点,文明路镜湖小区B栋304发生一起死亡事件,死者为男性,年龄二十五岁,死因初定为煤气泄漏,警方早早封锁现场,调查后并未发现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杀,但让人觉得巧合的是,死者妻子在前不久也是死于煤气泄漏,但并没有什么线索将这两件事情串在一起,在此警方提醒大家在家时一定要注意关好煤气,防止煤气泄漏造成不可挽留的事故,下一条新闻……”

  

  狭窄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嗤笑,安份靠在破烂的沙发上,右手打了个响指,眼前应声出现了一个浑身缠满沉重锁链的厉鬼,面色扭曲,尤其是在看到安份那张笑着的脸后,禁不住抖了几下。

  

  恶魔!

  

  “什么恶魔,不过是个穷算命的,混口饭吃罢了。”安份边说从脖子处拿出用红绳坠着的一颗透明的八面骰子,名为逆卦,每一面都分别用朱砂画上八卦其一的图像,手腕微微用力拽下,只瞬间,那逆卦就如同被解封一般,迅速漂浮在空中,缓缓变大,约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才停止。

  

  那厉鬼更加不安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个好东西,身上的铁链因他的挣扎开始哗哗作响。

  

  安份轻蔑一笑,抬手迅速翻出无数结印,顿时逆卦八面亮起湛蓝色光,一股来势汹汹的威压扑向恐惧万分的厉鬼。

  

  “啊!”厉鬼被突然袭来的力量直接甩到墙壁上,魂体被撕裂的痛楚传遍全身,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处都有人用刀狠狠的刮着,一下又一下,“恶……恶魔!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安份双手抄兜走到那厉鬼面前,垂下眼,手心凝聚出一团黑气,钉死厉鬼身上,继而笑着看他被逆卦一点点吞噬,说道:“那你就替我去承担吧。”

  

  话音刚落,那厉鬼就彻底的不见了踪影,成为逆卦最后一个祭品。

  

  

  “铃——”挂在腰间的驱魂铃不安分的振动了起来,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端着盘子走去厨房的苏停下脚步,皱眉掐指算了一下,脸色大骇。

  

  有人在私自炼化厉鬼,这是早就被正道所唾弃的阴狠功法,一旦成功,就预兆着要出大事。可是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在此之前从未发现,难道此人能力与他比肩。

  

  苏眉头紧皱,想到了更加严重的方向,既然以前一直没算出这灾祸,那今天这是……

  

  这是练成了!

  

  

  某处有些老旧的小区里,安份没去弄那些自谓算命大师嘴里说的那些讲究,一张小破桌,一盏清茶,他自己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树下乘凉,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有没有人来算命这件事。

  

  一双细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安份眼前,来人一头白发格外扎眼,眉目如霜雪覆盖灿星,容貌很是好看,非富即贵之人,不过安份却从他的面相里看出几分孤星的命,但到后面会有转机出现,只是这转机,他算不出来。

  

  这一番打量下来,安份来了兴趣,弯唇笑道:“先生,来算命的?”

 

(2)

自驱魂铃振动得极不安分那时以来,不祥的预感便一直萦绕在苏的心头,似乌黑的云雾,久久不散。

于是,苏决定前去一会那私自炼成厉鬼的人,探清对方是何方神圣,并寻个良机将对方除去,以免大祸降至,危害人间。

他做了简单收拾之后,一路随着驱魂铃,在复杂的街巷兜兜绕绕过好几回后,来到一处老旧的小区内。

站在入口前,森森寒气从四面八方逼来,这是深处的住人对苏发出的不友善的警告。

但苏的功力深厚至此,又怎会惧怕这番虚张声势?这样反而更是让苏笃信:他想要找的人,确确实实就在此处。

在小区内一路穿行,苏发现里头有几棵已经活了有上百个年头的老树,因其长年累月吸收了众多天地精华,其枝叶甚是繁茂。有好几位老头老太拎着小板凳,摇着手中的蒲扇,在微风阵阵的树荫底下乘凉闲聊,过得好不快活惬意。

锁定目标并没有耗费苏过多时间。他将目光移到年龄最老的树木脚边,那里独独坐着一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青年,其存在与周围成群聚集的老年人们相对比,异常突兀。苏想要仔细打量青年的样貌,却碍于阴影的遮挡,无法看个清楚,他只好将脚步放得更加谨慎,慢慢向青年靠近。

“先生,来算命的?”

青年的声音顺着风传入苏的耳朵。话语听似随意,当中蕴含的几分戾气却让他的眉头一皱,苏在离青年还有四五步路的位置顿下脚步。

只见青年留着一头修剪整齐的乌黑短发,五官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看久了却意外的耐看。他的衣装简朴,T恤与长裤衬得他的身形略显瘦削。

 

 

“是。我听一位熟人介绍,说是大师您算命奇准,便慕名前来造访,不知是否对您造成了不便?”白发青年冷静地开口应道。他的声音清朗得如潺潺溪流,给予听者以洗清涤净之感。

“哦?熟人?”安份听闻,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

知晓自己身份的,除却最亲近的几位家人以外,早已被逆卦炼化殆尽。他清楚家里人看不起自己算命师这个职业,可说是以此为家族耻辱,自然不会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那眼前这家伙,到底哪里来的熟人给他介绍?

安份在心底冷哼一声,暗暗盘算着,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人八成是个骗子,而且,不是一个简单的骗子。

安份暗暗提防起眼前之人。

“没有的事,这边正好清闲得紧,倒不如说热烈欢迎先生的光临呢。”安份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后,朝白发青年做出“请”的手势,“我们也别在这里傻站着浪费时间了,就怕待会儿误了先生的事,小店担不起责任。来,这边请。”

白发青年点头应允,闲然迈开步伐。安份跟在他的身边,引着他来到自己早早安置好的小破桌前坐定。

安份为他酙好一杯清茶,察觉到其细微的的神情变化。很显然,环境的简陋程度出乎了白发青年的意料。

“真是抱歉,小店生意向来不佳,收入微薄得也只能勉强将门面维持成现在这般。招待多有不周,还请先生多多见谅。”

白发青年只是摆摆手:“这倒也省去不少讲究的麻烦,无碍。”

安份在白发青年的正对面坐下,双手置于桌上,十指交叠:“如果先生不介意,我们就开始进入正题吧。首先,可否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苏。”白发青年道上自己的姓名后,淡淡地与安份对上视线,“请问大师您呢?”

安份眼里含了笑意:“鄙姓安,名份。”

 

 

安份,安分,这是一个好名字,想必他的父母是希望其能安分守己,好平静地度过其漫长的一生。只可惜,他似乎辜负了这般美好的期望:擅自炼化厉鬼的后果,毋需质疑的是会为他力所消灭。

“哦,对了,差点忘记提醒您,小店算命有一个惯例,便是依据算出来的结果收取相应的报酬。不知道苏先生您是否能够接受?”

“意思是说,算命得出的结果越是准确,收取的报酬就越高,甚至能够收取到上百万人民币这样的意思吗?”苏抿了一口茶。

“您也可以这样理解。”安份耸耸肩。

苏轻笑一声,摇摇头,将茶杯放回桌面。

在安份以为苏打算放弃并离开之时,苏慢慢地开口道:“我总算是知道,大师为何身为大师,生意却像现今这般冷清了。”

“哦?此话怎讲?”安份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

“凡是前来有求于大师的人,没有谁不希望自己得到的结果无限接近于真实。当听见结果的准确度与报酬数量直接挂钩之时,客人首先是觉得您能够判定自己算命结果的准确度,认定您为大师;同时却又在担心报酬过高,超出自己的支付能力,从而引来额外的灾祸。因此,想必很多客人在知晓这一点之后,临时打起了退堂鼓,大师的生意也就因此惨淡了下去。”苏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带上笑意,“不知道我的这番分析是否在理?”

一针见血,事实确如苏所分析的那般。不过安份却也不恼,依旧保持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到头来,他总有办法让客人在最后丝毫不顾他们是否付得起这笔报酬,请求自己帮忙算命。——所以,眼前的这一位也并不会成为例外。

“在理在理,正如先生所言那般。”安份连连颔首,“但其实,所谓报酬,并不仅限于金钱一类,有时候还可能会是某件物品,比如一根头发或者是一件衣裳。不知道先生您意下如何?”

“无所谓。”虽然明知道他是非富即贵的命,但是苏发表这番言论的冷静程度还是出乎了安份的预料。还不等安份作出回应,他又补充道:“钱这种东西,我多的是,完全不用担心是否付得起的问题。而至于物品——我好说也有一定的收藏数量,怕到时候要选得大师您眼花缭乱了去。”

“哈哈哈,先生好气量!”安份被苏异常冷静的狂妄激得鼓起了掌,“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请伸出您的右手,我想一览您的手相。”

苏并没有过多地犹豫,一边应允着,一边将自己的右手搭在安份摊开的左手掌上。

两手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可说是十分奇妙的。安份摸过无数人的手,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却都没有谁人的手能够像苏的手那般玲珑玉洁:洁白嫩滑的肌肤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疤痕,手指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指甲被精心地修剪过。如果其要在自己的眼前张开,定会如花朵盛放一般动人。

这样的手,并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拥有的。在他为数不多的阅历当中,恰好知道有这么一个以驱鬼出名的家族,其特点便是这双玲珑巧手。

可他听说,这个家族在许久之前便已经衰落,彻底在社会上销声匿迹了。

安份握着苏的手,瞥向苏的眼神里含有不易察觉的冷厉。

这个苏,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突然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安份对这位浅色头发的青年更多了几分警惕。

 

(3)

 

安份收回手,抚摸着右手中指的戒指,古朴而简单的一个戒指。

  

苏抬头,勾起唇角:“大师,怎么样?”眼神看向安份的戒指,总感觉有点眼熟。

  

这个人,是上好的材料。安份想。他刚才看了苏的手,天煞孤星,天生短命,肯定活不过三十岁。看到苏有些病态的脸庞。可惜!若是这样,不如由他来……

  

面对苏审视的眼光,安份将自己看出的结果说出来。

  

苏没什么反应,只是眨了下眼睛,一直看着安份的眼睛。安份直直的看回去。

  

“你不害怕吗?”从刚才苏就没有什么反应,觉得有趣。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呵,人活着,总有死的一天。区别在于多少罢了。”苏自嘲一笑。从出生起,他就知道。别人看他时的眼光,带着怜悯。明明那么优秀的人,却天生短命。

  

“那看来我算的很准咯,关于报酬……”安份顿了顿,看向苏眼里闪着光。

  

“请讲。”

  

“钱我也不是很稀罕,不如你到我这帮我干活一个月。”谁说的!其实老子更想要钱!!!

 

“哦?就这个?”苏有些惊讶。

  

“你觉得不妥?”

  

“不,明天我就来。”正想着怎么接近眼前的这个人,眼下就算是陷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苏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一眼里屋。里面厉气很重,里面极有可能是炼制厉鬼的地方。

  

等苏走了出去,安份确定苏已经走远。肩膀一塌,刚才高大上的形象马上崩塌。

  

“妈啊!装逼什么的累死老子了!”安份揉了崩直了半天的腰。

  

趴在桌子上好半天,安份突然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脚步并不是很稳。他赶紧起来,深吸一口气,崩起一张脸,让人看起来威严一些。

  

看向门口,以为是苏返回。却看到安岩扶着受伤的神荼走进来。

  

“发生了什么,神兽兄居然受伤了?”安份愣住。反应过来后,马上跑出去将大门关上。

  

安份帮忙将人弄到床上,找出急救箱。神荼的伤不算致命,大多都是皮外伤。

  

包扎完伤口,安份“呼”的一口气。“没事了,伤口都没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好了。”

  

“就完了?不用去医院?”安岩看到伤口都觉得疼,神荼至始至终都没哼一声。这么多伤口,处理不好容易感染的。

  

“你怀疑你哥的技术?”安份看到安岩傻愣的样子,想到当年自己也是这个傻样。

  

“那神荼……”

  

“放心,都用生理盐水消毒伤口了,不会有事的。”安份摆摆手示意安岩放心。

  

“你们刚才进来时有人看到吗?”安份问道,他们现在窝藏的可是通缉犯,还是头号的。

“没有,神荼一身伤,我哪敢啊。翻墙进来的。”安岩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安份叫安岩将沾血的衣服拿去洗了,安岩不情不愿的出去。安份这个样子显然是有话问神荼,并且不想让他知道。

  

“是罗。”神荼闭上眼睛,他经常受伤,这点伤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他不在深山老林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安份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头疼,这货脑子不好使,但实力很强,神兽兄都不敢跟他硬碰硬。

  

“苏。”又是一个简洁的字。这回神荼睁开眼睛,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苏家吗……”安份眼睛转了转,“怪不得,罗是受了苏家人指示。”

  

安份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秦兽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我和安岩离开这里。”神荼严重怀疑当初自己一脚踹到安份脸上,他一直怀恨在心。“扮好你自己的角色。”

  

安份点点头。

 

等到了晚上,神荼和安岩准备离开。安份挽留:“神兽兄你还受着伤呢,要是碰到TAH或罗家的人就不好了,要不要在这屈身在这住一晚?”

  

安岩督了一眼只能勉强容纳两人的床,果断摇头。神荼没回他,直接转身,留给他一个酷酷的背影。

  

要是以前的安份,肯定会觉得这人酷。现在的他只想竖个中指,装逼。

  

“等一下。”安份从怀里掏出一个通体黑漆黑的珠子,把它塞到安岩怀里,“拿着。”

  

“这是什么?”安岩疑惑道。

  

“作用你就问神兽吧,行了快走吧,呆久了让人起疑心就不好了。”

  

等安岩神荼走了,安份才松了口气,虽然看安岩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肯定也知道了一些。这小子可机灵的很。

  

想到明天苏要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4)

 

  安份被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了,他爬起来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看手机上的6:00,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大早上哪个欠抽的来敲门。”安份黑着脸披上一件衣服就去开门:“最好是有重要事,不然我把你给炼了。”

  不过当安份真的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后背一下子就出了冷汗。

  “早上好,安先生。”白发男人微微一笑,他身后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拿着银色手杖,另一只手则拎着几袋早餐。

  “你……”这身衣服相当华丽繁复,让他有点没认出来,那是自己要炼了的那个短命鬼,他退了一步让男人进门:“怎么来得那么早?”

    苏相当自来熟地来到院子中间的八仙桌,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双肩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我不喜欢欠别人,无论是钱还是别的东西。”他握着手杖,安份发现这支手杖可能是古董,杖子上有这非常复杂的花纹,沿着手腕看上去,他又戴着一条长长的红色珠链上面垂着一个镂空的银色小球。

   苏发现安份对自己手上的小球十分感兴趣,他手腕动了动,白皙的掌心便握着那个小球:“你喜欢?”

   安份瞬间就被那只手吸引了目光,安份给人看命看了相当长时间,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像苏这样的一双手,手指修长,看上去非常柔软灵活。安份看着这只手,脑子一抽,总觉得这个人的指尖能突然冒出金针,能对着自己的脸就扎过来。

  “你在发什么呆。”苏开口道:“如果你想要这个小玩意,那我就拿来抵欠款。”

   安份看向他,立即摇了摇头:“这个玩意就想应付我?”

   苏低声笑了一声,与他一起坐在八仙桌旁。安份在几袋早餐中拿起一个包子:“会做饭吗?”他看着苏,觉得他实在不像是食人间烟火的人,便准备打趣打趣他。反正来了这里他也不会做饭,只能叫外卖。

   苏看着这个人,除去第一次和自己文绉绉聊天,剥开那层壳之后,才有点像是个正常人,但是……那道炼化怨灵的又确确实实源自这里。

  “会。”苏笑着看他,心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总能看穿他的伪装。

   安份尚且不清楚他的打算,只想盘算着什么时候对方一个不注意便趁机拿下,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了。

 

(5)

 

这座小区位于城中村里,以前是城市的繁荣地,现在只剩下了破旧颓败的外壳---基础设施落后,生活环境差。住在这里的多数是外来人口,有钱人根本不会经过这里。

苏显然是有钱人,从衣着打扮到举止谈吐,无一不透露出贵公子养尊处优的气息。而且很自信,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特性。

比如刚开始见面时就对他说钱不是问题,又比如说即便是来这里“帮忙”一个月,却依旧带着戒指,穿着丝绸。

谁给他这个勇气,梁静茹吗??

安份皱着眉头,有点思考要不要干一次黑的,把他身上的东西扒下来八折出售,也够自己下辈子衣食无忧。他认出桌上的早餐是从哪里买的,前一阵子他才想去买一份,却被告知已经卖完了。每天的早餐只有那么多,买的人却从门口到排到了十字路。

其中有什么联系安份根本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特别看这人不顺眼。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以前的教训告诉他,相同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最好是,在错误发生之前将其掐死于萌芽中。

苏对他而言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的这个人,让他感觉到了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危机感。

于是他拿起了一个面包,转而问他会不会做饭。

“我想你应该明白,’干活'意味着什么。”安份严肃道,“一个月之内,任君消遣。”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后面的话。“

“大致意思如此,这样说来,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我想我们应该来立个契约。”

安份根本没等他回答,径直走到桌边,开始提笔挥洒。他写的极快,手腕的肌肉运用的也相当灵活,倒真有几分江湖术士的感觉。他写完几行字,随后提起宣纸抖了抖。

苏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淡定的仿佛卖身的不是自己。

“怎样,包吃包住,就看你个人表现。”

苏摇摇头,不置可否。随后,他提起了另一支毛笔,蘸了墨,细细的写了下来。

他的手是好手,又写的一手好字,所以安份没有阻止。相比较他类似于狂草的书法,苏写的是小楷,横斜竖直,书写速度很慢。小楷本就要求用笔规矩,重心平稳,但安份从细节处入手,还是发现了许多特点来。

这双手必定是经过特殊熟练过的手,这个人必定具有及其严谨的思维和深思熟虑的计谋。

安份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但他却也正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尽管内心处处提防,表面却稳重老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就如同现在,他抖起了苏拟的契约,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其实内心一直在骂娘。苏写的非常细,细的可以和劳动合同媲美,但他逐条看下来,竟没有一条是对自己有利的。

对此起来,他定的契约就简单粗暴多了,但同样的,也暴露的更多。

苏目的不纯安份是一早就知道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的难缠。

 

(6)

苏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既然苏写出了这么详细的契约,自己写的他是怎样都不肯签的了。虽然安份还在心里骂娘,但契约还是要签,反正他本来的目的就不在签约本身。

「就签你那个吧。」安份看起来一副满意的模样。「你写得挺好。」

说罢他拿起毛笔,在契约下方的位置写下了洋洋洒洒的「安份」二字。

「该你了。」

苏接过契约,正想写些什么,安份就说:「签约要写全名,这种基本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苏顿了顿,再在纸上写了工整的一个「苏」字:「我就叫苏。」

「只有姓?」

「只有姓。」

安份心里直皱眉。名是空白?说来名字只有一个苏字的人,他倒知道一个,只是那人不该在这里。

一开始听到他叫苏安份没多想,之前神荼被罗打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

安份再次打量着眼前的人,那华丽的丝绸像是向人炫耀:「看我爸是李刚!」以他所知那个苏是挺有钱的,但他是这种出街穿古装的二百五吗?

「走!」安份一手搭上苏的肩膀。「既然签了约,咱们就是自己人了。喝酒去!」

他们买了几打啤酒回到院子里喝,两人喝了几杯酒开始称兄道弟,天南地北地互吹。安份的头晕乎乎的,他想自己的酒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就在两人谈到将来合资开公司的时候,安份终于耐不住头晕,挨到苏的身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我以前也有想过和堂弟闯江湖呢……就是自己选择了这个职业……要不是当时……」

「当时什么?」

苏扭头看向靠在他身上的安份,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地把人搬回屋子里,放到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走出院子,夜晚的凉风把他身上的酒气吹得一乾二净。

他拿出电话,上面显示出罗几个小时前传来的短信:「在馗道阵群里追踪到人,正在捕捉,请尽快想办法来。」

他把电话放回口袋,走出了院子。

安份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扶着疼得不可思议的头,接起了电话:「三更半夜谁扰人清梦!」

「哥!」安岩着急的声音一下子酒醒了。「我们被发现了!神荼在和罗打,但情况……」

「我马上来!」安份从床上弹起来,到床头柜拿出桃木剑和罗盘。「你们在哪?」

「在馗道阵群里,我们……」

通话到这里就折断了,安份瞪着发出忙音的电话,骂了句粗话,跑出院子。

他拿出一个玉制的笛子,吹出了悠扬的音色。什么从天边飞了过来,那是只白色的狐狸。安份骑上它的背,瞬间飞上了天际。

这时候,安份想起一个问题,苏呢?

馗道阵群,顾名思义就是有着各种馗道传下来的法阵的地方。这个地方有着各种由地理形势,法器建筑组成的法阵,一旦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很有可能再也没机会出去。而且因为这里是禁地,多年没有人进入,大多机关都被苔藓覆盖,更容易堕入陷阱。

话是这样说,馗道的人其实经常在这里进出的,安份就跟安岩他们来过几次,直把这里当成他家后花园了。老实说,只要懂得馗道的人来这里都不会出什么事。这大概就是安岩选择躲在这里的原因吧。

比较让安份介意的是,为什么罗在他们的主场也可以找到安岩他们?

 

 

(7)

 

来不及再多想,安份扬手撒出七张黄符,前方随即现出了一条长楼梯,一直伸延至地底。

安份一路狂奔,但四周的环境似乎和以往不一样,安份斜眼瞥看,只见身旁都有人低着头,上上下下的走着。安份心裡虽然疑惑,却还是继续找安岩和神荼。

过了不知多久,安份终于在一条旧吊桥上看到安岩。他似乎正处于弱风,气喘喘的挡在神荼前面。透过桥上的栏杆,安份看到神荼已瘫倒在地上,血一直往下滴,染红了吊桥的木板。

安份不敢走前,小心翼翼的躲在吊桥旁的大树上。

「安岩,我姑且算你是无辜。你把神荼交出来,我可以放你出去,否则你就准备在这裡度过馀生吧。」罗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安岩,紧握的拳头不断发出卡卡声。

「不、呼哈、你、休想、堂哥肯定会、会、过来的!」安岩拼命护着神荼,两腿却不住打颤。

罗歪头想了想,问:「别把自己想的那么正义,把我们想成十恶不赦。我问你,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你、你肯定是、恶魔!不、不但把神、神荼打伤,还要杀他!」安岩哑声大喊。

罗正想反驳,身后却传来一把幽幽的男声:「什么是好人,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对自己有害的就是坏人。我说的对吗,站在树上的安师傅?」

安份蓦然自腰间拔出两把匕首,惊惧的看着树下的苏。他不明白,苏为何能进入馗道,而且还是和罗一起的。

思索了半秒,安份很快就弄懂了苏的身份——江南宫廷御用工艺师的后代苏!想到了这点,之前种种疑虑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安份知道苏会金针点穴,而罗空有一身蛮力,以他一己之力肯定制服不了罗。擒贼先擒王,安份迅速从三米高的枝桠跳下,两腿凭重力紧紧箍实苏的脖子,直把苏勒得脸朝下跌在地上。

等罗反应过来时,安份已把苏踩在地上,左手匕首快而准的将苏的双手钉死在地上,而苏的脖子则被另一把匕首划出一条细红线。

「罗,放人。」安份的皮鞋揉着苏的白髮,压得苏不住呻吟喊疼。

罗直愣愣的看着地下的苏,一眨眼,眼眶便泛了红:「苏,放过他们好不好!」

苏死命抬起头,咬咬牙,呵呵的笑道:「安岩,你以为只有你自己会喊来人吗?呵,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苏细声的吹起一首腔调极其怪异的调子,安份听得出,那是招魂的调子,慌忙把苏的下巴踢得脱臼。

苏不再言语,但安份已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阴气,冷得直渗骨髓。他立马抬头张望,只见森林裡多了些朦朦胧胧的人影。

安份认得几个,全都是他几个月前炼死的邻居。他忽然想起刚才楼梯间走走停停的人群,惊得他全身发抖。

安份迅速在苏身上画上血符,然后一把背起神荼,拉上安岩,往楼梯的方向狂奔。他希望能尽快逃离,然后彻底把苏锁死在馗道裡。

然而,安份所看到的,只有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影,还有钉在楼梯门上的四十九支金针……

 

 

(8)

 

安份脚步一顿,提了提背上的神荼,气喘吁吁地突然听见一点微弱的破空之声,身子一矮,飞起一脚把安岩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

 

“我靠!你踹我干嘛?!”安岩爬起来骂道。

 

“我要能腾出手来我用得着踹你吗!”

 

安份眯起眼睛,见吊桥上的苏已经站了起来——不,是真正的苏来了。他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简单,被自己轻易制服?怎么可能。他可没那个本事在被发现行踪的情况下两刀废了苏那双精妙的手,果然刚刚那是个假货。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出来得急,就那么两把匕首,全搭进去了。

 

“小心!”破空声又至,安份出声提醒。这次安岩看见了飞过来的金针,原地打了个滚,使力把自己翻了起来,直起身子回到了安份旁边,却见他猛地跪了下去,安岩只来得及拽住神荼的一只胳膊。

 

“老哥??”安岩搞不清状况,心说这时候是不是还是家传绝技秒怂求饶最管用,于是压了声音弯腰问道,“什么情况,这招你很久没用过了,我也跪吗?”

 

“跪你妈啊!”安份把身上的神荼往安岩那一推,“你带他赶紧跑!馗道阵群是你们俩的地儿,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安岩把神荼背好,看了看安份动弹不得的小腿和双脚,这下也明白了:“你中招了?自己小心,撑住了,等会儿我们回来救你。”

 

“我来的路被封了,你最好记得回来带我出去。”

 

话是这么说,安岩真要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安份虽跪着,倒是倔强地挺直了身板,抱起双臂,硬是对着正从吊桥上走下来的苏、罗二人挑衅道:“私人恩怨,上我这儿招呼,那针往我老弟身上飞是怎么回事啊?苏,我刚扎的又不是你的手,不至于打不准吧。”

 

“去追。”苏嘱咐了罗一声,后者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他持着手杖,从容地在安份伸手够不到的距离站定,嘴角微弯,“安份,我才想明白,原来一个人心狠,都是从自己开始的。”

 

安份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这张脸,上半夜的时候好像还在面前,很近很近的地方,眼里映着月色的流光,颇有兴致地听喝醉的自己扯东扯西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候酒气朦胧,总觉得那时候的苏特别温柔、特别可靠……那是安份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想要依靠别人的瞬间之一。可是现在,笑容变了味道,安份居然有点腿软。

 

苏迎上他的视线,缓缓道:“然后,才是别人。”

 

他一挥手,密密麻麻的人影瞬间冲了过来,绕在他们两人身边,一圈一圈地转。安份惊惧地垂下脑袋,瞪大了眼睛,有几个人影用了很大的力气往他这里撞,苏不知何时接近,在他裤腰上绑了一个小铃铛,人影便好像撞在了什么屏障上,碰不到他了。

 

安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你干什么?”

 

“秦家叛逃固然重要,”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杖在安份腿上轻轻敲了一记,解了他的禁锢,“但我对你更感兴趣。我在找这样一个人,不知何故炼化厉鬼、自断退路、招引煞气……原本禀赋极佳,却偏偏成了异端,打着算命先生的幌子,终日跟恶鬼混在一起。这个人,不是你吗,安份?”

 

安份继续不吭气。

 

苏接着说:“我们一个月的契约还奏效。”

 

安份果断道:“作废。老子炒了你。滚。”

 

“好。”

 

安份:???

 

那些鬼叫的人影依然在驱魔铃的结界外转圈,安份看了看四周,想起了门上的四十九根金针:“你把门开开,咱俩谁也不欠谁。”

 

苏笑得一派和善。

 

“之前看命的报酬,用驱魔铃来抵,足够了吧?从现在开始,我来雇你,你帮我做一件事……”

 

安份哼了一声:“我不给短命鬼做事。”

 

“为什么?”苏问着,向后退了一步,出了结界,站在嚎哭的厉鬼中间,露出了哀伤的神情,“他们告诉我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大多恨你入骨,说你心狠手辣、罔顾人伦。我很好奇,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做什么跟你没关……喂,你流血了!”安份伸出手去,出于防备却并没有移动驱魔铃的结界。

 

苏的血是从双眼里冒出来的,往下流到下颌,便被他用一张白手帕接住,可是不见停,白帕子染红了一大半,可他还是笑着无动于衷。

 

“你……”安份知道这时候离开再好不过,但脚就是挪不动,苏的禁制已经除了为什么他还是动不了?

 

“帮我做事,定金五千。”苏说。

 

巨款!安份一下子脑子停转。

 

“罗到现在还没有把那两人带来,说明他们跑得足够远、足够安全了。”

 

安份咽了口口水,喉结一动。他解下驱魔铃,扔到了苏的脚边。

 

“先对自己心狠,是我上道以后明白的第一个道理。你放过我弟,哦,还有神兽兄……这个道理,安岩一辈子也别想懂。”

 

苏总算是擦干了汩汩的血,他的血颜色很不对,黑红黑红的。本来就是个短命鬼嘛。他收起帕子,心安理得。

 

“晚上的啤酒还剩半打,回去的路上我们去一趟菜市场,红烧肉和素烧鹅,先试哪个?”

 

“两个一起吧,我快饿死了。”安份毫不客气。

 

苏应了声好,拿出一个罗盘来端平,照着指针的转动找了一个方向。

 

“哎你能不能先把这些玩意儿弄走,不然咱俩必须靠这一个驱魔铃一直离这么近吗?”

 

“那是你炼的鬼,我制不住,只是引来馗道阵群。”

 

“怎么引的?”

 

“跟他们说你会来。”

 

“艹!行吧,先这样吧。那你现在干嘛呢?”

 

苏抬了抬罗盘:“追踪凶舍利。你不是在他们身上放了一个?”

 

“找他们干什么?走我楼梯不行?”

 

“解不开。”

 

“我去你到底靠不靠谱啊!到最后还是得靠我弟和神兽兄啊?”

 

苏耸了耸肩:“靠罗的智商。我没让他把神荼打个半死毕竟他是秦家人,也没让他随便说话吓唬安岩因为他是你弟弟,但是他都这么干了。再不追过去,不知道他干出什么来。”

 

 

(9)

 

“我才不担心,这馗道阵群到处都是陷阱,罗是靠你才进来的吧,没你他在这就是个二愣子,是为了不想让他听到我们的话才让他去追的是吧。”安份说道,慌乱之下见罗去追他还担心,苏提醒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么看来,苏是早就预谋好的,他会跟他合作也是预料之中。不让罗知道,说明他对罗也不是百分百信任,或许是就算跟罗说,罗也听不懂。

“这话不对,我在他同样是。”苏微笑着说,直接忽略了安份后面的问题。

“啧啧,罗可是为你们苏家累死累活地卖命,你这么黑他真的好吗?”

“都说我活不过三十岁,不在之前做点什么就太亏了。”苏耸了耸肩,略带无辜地说。

“不跟你扯了,先找到我弟再说。”安份拿过苏的罗盘,左看右看,“你这罗盘怎么做的?竟然能追踪黑舍利。”

“黑舍利之间会互相吸引,我在里面放了一块。”苏指着罗盘中间说道。

“哦?那你这黑舍利,是怎么来的呢?”安份略带笑意地朝苏问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用厉鬼来炼化黑舍利吗?”

“哦?还有其他法子?”安份感兴趣地问道。

苏调了调手中的罗盘,说道:“极恶之人,身体烧成灰烬也会变成黑舍利。”

“切。”安份说,“不一样是用人炼出来的。”

“一样吗?”苏直直看向安份的眼睛,“安份,你清楚你身上背着多少条人命吗?”

安份不答,直直跟苏对视着。安份发现苏眼睛的瞳色不一样,刚刚是血红色的,现在是紫色,但同样的是,安份看到里面流露出一种和刚才一样的哀伤神情。

这眼神让安份感到非常不舒服,漫不经心道:“苏大少怎么知道我炼的不是极恶之人?”

……

安岩背着神荼,正没头没脑地跑着,他已经很累了,但是想到被罗追上就完蛋了,安岩就鼓足气继续往前跑。

“安岩,放我下来。”突然,背上传来神荼的声音,安岩会意停了下来。

“哈、哈……安全了?”安岩气喘吁吁,看了一下身后,发现罗并没有追上来。

安岩抬头,发现他们回到了进来时的楼梯门旁,门却是关闭的,上面钉着四十九根金针。

神荼又推了他一下,安岩看了一下四周,确定罗没有追上来,这才把神荼放下来。

神荼拿出刀,往手上划了一下,安岩吓到了,“神荼,你干什么?”

“没事。”神荼摇了摇头,接着把手放在门上,手上泛起蓝光,门上的金针隐隐松动。

就在这时,安岩感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担心什么,割个手而已,死不了。”

“谁!”安岩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是安份,松了一口气,“安份原来是你啊,吓我一大跳。”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谁。”安份应道,转头再看向神荼,叹道:“神兽兄,你要用血脸上身上不就有吗,干嘛非要割手?”

神荼不答,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神荼脸色有些发白,但金针除了有些松动位置丝毫不变。

“靠!苏弄的什么破玩意,秦家血都没用。”安份看了看门上的金针,骂道。

“那怎么办?”

“等他来呗。”

“啥?等他来我们不就完蛋了?”

安岩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看到远处走来两个人,正是苏和罗。

安岩吓了一大跳:“靠!快跑啊!”

左手拉上神荼,右手拉上自家堂哥,正准备跑,就被自己堂哥狠狠拍了一下脑袋。“跑什么跑!”

安岩被拍懵了:“不跑等死啊?”

“且不说谁逃跑还要手拉手齐步走,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安份把安岩拉到一边,狠狠掐了他一把,低声骂道:“能不能有点咱们安家人的气质!”

安岩又懵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又看了一眼自家正气愤的堂哥,小声问:“哥,你投敌了?”

“什么叫投敌!你哥我是这样的人吗!”安份又狠狠拍了安岩一下,“倒是你,跑这么远干嘛,害我找了半天。”

“靠!是你让我跑的!你倒是解释一下啊!光打我干嘛!”安岩也急了,倒是解释一下啊!

“呃……”安份这才发现自己没由来的火气,咳嗽了一声,指着苏,向安岩解释道:“跟这家伙合作了,目前是友军。”

“这家伙,靠谱吗?”安岩警惕地看了苏一眼,这家伙可是指使罗打伤神荼的人。

“他有求于我,总之你哥不会害你的,放心吧。”

见安岩还想问什么,安份指着神荼道:“得了别问了,你能先放开神兽兄的手吗?”

看着安岩啊啊啊神荼手受伤了我还握这么紧啊啊啊啊地叫,安份不忍直视,退了两步,决定保持点距离。

此时,苏和罗也走到楼梯门前了,安份走过去问:“苏,这玩意秦家血也没用啊,到底怎么解开?”

“我跟你说过吧,苏罗秦,三家本就是一体的。”苏拿起刚刚神荼割手的刀,拿起罗的手狠狠割了一下,罗眼睛都不眨一下。接着,苏又狠狠划了一下自己的手。

“苏!”罗有些吃惊。这举动也把安份吓了一跳,不过没像罗那样喊出来,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没事。”苏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贴在楼梯门上,罗也会意将手按在上门。

神荼昏倒了,不过刚刚他已经用血献祭过。这扇门感觉到人血,整扇门都在兴奋地颤抖,门上的金针大幅度松动着,金针一根接着一根掉下来。

罗感到这扇门在不断吸食他的血,这对于体格强健的罗家人没什么,但苏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按在门上的手也有些不隐。罗皱起眉头,但是苏家人的命令他们绝不会违抗,用另一只手将苏的手按紧了,最后一根金针掉落下来,罗马上将苏的手放下来。

安份将苏扶住了,此刻苏的脸色比神荼的还要苍白,却还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走吧。”

“活该,搞成这样还不是你自己作的死!”安份骂道,扶着苏走进楼梯,安岩背着神荼在后面跟上,罗在最后面。

直到走出去,安份有种被放生的感觉,呼吸着新鲜空气,看了看身后的轨道阵群,“妈的,第一次感觉这里面这么危险。”

“把苏给我。”罗走到他面前说。

“给你给你,我还嫌重呢。”安份立马把苏推过去,这是真话,苏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不算重但也不轻啊。

此时还是半夜,四周黑漆麻乌的,直到罗把车灯亮起,安份才发现这货还带着车呢。

安份正想过去跟苏说说情让罗捎他们一程,罗自己下了车,走到他们面前说:“苏让你们过去。”

安份听这语气总觉得这罗似乎对自己很不爽啊,我抢你鸡腿了?安份转过头凑过去跟安岩说道:“这罗语气不对,不会是陷阱吧?”

“我也觉得。”安岩赞同道,“可能想要把我们骗进车里然后一网打尽。”

“苏没发话,我是不会抓你们的,再不过来我就走了。”半夜里静得诡异,再加上安份安岩说话实在不算小声,都让罗听到了。

安份也转念一想,他们这三个老弱病残的罗要抓他们还需要在车上才动手吗?再说便宜不占王八蛋,有免费车干嘛不坐。

于是又对安岩说:“那走吧,再说神荼兄现在伤得那么重,他们应该有医疗箱。”

安岩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上了车,安份问:“有医疗箱吗?神荼兄可伤得不轻。”

罗犹豫了一会儿,应该在考虑要不要借,此时苏已经昏迷了,总不能摇醒人家问要不要借。只犹豫了一会儿,罗就将医疗箱翻出来扔给安岩。

安岩在处理神荼的伤口,安份看着昏迷不醒的苏问:“不给苏处理一下?放那么多血不处理会感染的吧。”

“啧,不用你担心。”罗又翻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接着将它掐成粉末,混了水给苏灌下。喝了药水,苏脸色明显好多了,罗又灌了几口,苏皱紧的眉头动了动。见苏有意识了,又倒出一粒,直接给苏喂下。

安份一看,说道:“罗兄,这药药效不错啊,也给神荼兄一粒吧。”

“不行。”罗说着,把瓶子盖上了。

“别小气嘛,而且神荼兄的伤可是你打出来的。”安份继续劝道。

“罗,给他。”苏不知何时醒了,脸色比原来好多了,说话也有了气力。

见苏发话了,罗打开瓶子把药丸丢给安份。安份接下,立即给神荼喂下,神荼吃了脸色也好多了,但没有两粒药效果好,没有立即醒。

车开起了,但是只开了一会儿安份就察觉不对了,“苏少爷,路不对吧?”

“馗道阵群已经不安全了,我答应不伤害你们,自然也要保你们安全。”

“那现在是去哪里?”

“苏宅。”

 

 

(10)

 

罗的车技不错,黑色的小轿车在漆黑的公路上一路飞驰,速度很快但是很稳,不像安份以前认识的水产佬那样开车开得那么渣,老是在公路上不断地变道。

等等,为什么要去苏宅?

“喂,”安份突然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用膝盖顶了顶副驾驶的座椅道:“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苏宅,馗道阵群不安全了就不安全了,回我家也是一样的。”

苏轻微地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我们被人发现了。”

我们被人发现了。

安份脸色一变,许多想法光速般窜过脑海,他不一会就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可能性,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安岩见堂哥脸色不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抓住了神荼的手,问安份怎么了。

安份向安岩投向一个“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平静地开口问苏道:“你以前是不是招惹过什么大人物?现在大人物来追杀你了?”

按照苏的性格,他不会没头没脑跟人合作,尤其是安份这样的人,除非他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对手,否则……安份想不到其他的苏找他合作的理由。

他刚刚是一时被钱迷晕了头,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

“嗯,我确实招惹到了惹不得的人。”苏没有掩饰,“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有点难缠。”

安份“哦”了一声,心知自己已经猜出了个八九成,嘴角勾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他炼了吧。”

苏淡淡道:“是。”

安份讶然于苏的直接,双手抱臂靠着椅背,重重地踢了一下副驾道:“你这人真够不择手段的。”

“彼此彼此。”

安份瞥了脸色苍白的安岩和昏迷不醒的神荼一眼,对苏说道:“那个,我要加钱。”

苏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猛地撑起身子,抓着方向盘往左一打,车身硬生生地往左一晃,安岩神荼安份三人在后座摔成一团。

“我靠苏你搞毛啊!”

安份一个不稳摔在安岩大腿上,抬头就看到自家弟弟把神荼搂得死死的,心中五味杂陈。

“是他们。”

苏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后视镜,使劲地喘了口气:“罗,尽量开快点,走小路甩掉他们。”

罗不发一语,一蹬油门车子窜出去老远,安份抓紧了扶手,安岩一手护着神荼一手拽着安份的手臂,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哥,我们是不是被人追杀了。”

安份拍了下安岩的肩道:“怕什么,咱们这里有高手,一个打他十个。”

但是话是这么说,安份心里也很虚,他出门太急,只取了两把匕首和几张符纸,匕首在刚刚对付假苏的时候就用出去了都来不及回收,符纸也就剩两张可以用了,这儿还有两个伤患外加一个懵懵懂懂的愣头青,真遭了袭击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

“你们要相信罗的车技。”苏冷不丁地开了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后视镜,冷静地给罗下达指令:“下个路口右拐,十字路口右转,开进老城区。”

罗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几成,安份在后座露出不信任的眼神,威胁道:“那些人是冲你来的,要是被追上了我就立刻把你扔出去。”顿了顿他补充道:“不是开玩笑的。”

“那也得在他们追上我们的时候这个结果才能成立。”

苏说完这个长句子之后便不再言语,罗按照他的指示,在十字路口右转之后便将轿车开进了小巷子里。

在他们七拐八绕穿过了五六条小巷之后,车子开到了一片老建筑的外围。

这一带算是他们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群,安份略有耳闻,这一带格局很怪,街道复杂宛如迷宫,甚至还有传闻说进去这片街道修复老建筑的工匠在里面迷了路出不来。

“嗯,总算是甩掉他们了。”苏确定在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有追踪他们的车辆:“停车。”

“这是要干嘛?”安份问道,就见罗把轿车随意地停到了一边,打开副驾让苏趴到他背上。

安份一脸狐疑地下了车,安岩小心翼翼的扶着神荼跟在他身后,两人均是一头雾水。

“剩下的路要靠我们自己走,车子开不进去。”苏解析道,指挥着罗走进建筑群里,安岩立刻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发现安份没跟上来,扭过头喊道:“安份哥,跟上啊。”

一阵莫名的压抑感从心里的某个角落涌了上来,安份停下了脚步,取出了系在脖子上的逆卦。

八面骰子在他的指尖闪着幽幽的红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

 

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叼着香烟,拿着用红绳系着的骰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份啊,这个骰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不,我不要这个,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到处杀人。”

男子手上的动作一滞,伸手揉了揉眼前幼小的男孩的头发,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我杀人,只是想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男孩瞪大了眼睛,甩开了男人的手:“我不听,你这样是不对的!”

 

“安份哥?”

安岩的声音让安份从莫名其妙的画面里回过神,他将骰子放回衣服里,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走吧。”

他拼命地把这些奇怪的对话从脑海里赶走,快步地跟了上去。

因为这片建筑群的地价奇高,基本上是无人居住,街道边隔几百米才有盏昏暗的路灯,所以他们几乎是一路摸黑前进。

苏走在最前面指挥着罗前进,安岩背着神荼走在中间,安份负责垫后。

随着街道的深入,安份心中的压抑和不适越来越重,有些从未见过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有些他从未听到过的对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你愿意牺牲少数的人救更多的人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拯救所有的人。”

 

安份的手微微地抖了起来。

 

“师父,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

“什么是善人,对你有利方是善。什么是恶人,毁你算计便是恶。就是这么简单,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好了。”

 

“到了。”苏清冷的声音再次把他拉回现实,安份眨了眨眼,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处院落的假山前,罗走上前去不知按了什么机关,整座假山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截通往地下的石阶。

安份看着那条黑乎乎的地道,开玩笑道:“看不出你这么有钱,居然住在地下室。”

“苏宅不在这地下,”苏让罗把他放下来,“这是通往苏宅的地道,走这里比在地上更安全。”

地道里阴暗潮湿,罗打起手电,和苏走在最前面,神荼此时还不是很清醒,安份便和安岩一左一右扶着他前进。

为了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安份开始跟苏搭话:“刚刚我说了,我要加钱。”

苏没有回头:“为什么?”

安份撇了撇嘴:“你的仇人不在我的炼化名单之内,炼个恶灵费时费力费脑子,所以我要加钱。”

“嗯。”苏接受了这个理由,领着他们在地道里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楼梯前。

当罗打开楼梯尽头的木门时,柔和的黄色光线从门外缓缓地洒落,安岩见到阳光快要激动地哭出来了,安份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个漫长难熬的夜晚总算是结束了。

苏吩咐罗领着神荼和安岩下去休息,自己则带着安份去到书房里。

安份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书房的沙发上,苏从展列柜上的罐子里取了一小包茶叶,泡了壶茶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办公桌后面,开口道:“我看得出来,你有话想找我单独谈。”

安份点了点头:“安岩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我不想他也参与其中。”

苏微微一笑:“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坦白地说,那个人我是一定要除掉的,你想加多少钱都可以。”

“除了钱我还有两个条件:第一、炼化恶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需要时间来准备;第二、不要告诉安岩。”

苏的眼中涌上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神荼呢?”

安份摇摇头:“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点了点头,觉得这三人真是十分的有趣。

这一晚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经过几番大起大落,他对这三人的关系十分的感兴趣。

安份对安岩爱护有加,安岩对神荼非常关心,而神荼本人似乎也是怀着什么秘密或者是目的,不只是“叛逃”那么的简单。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鼓动安份为他做事,目前能驱动安份行动的只有红彤彤的票子,但是没有关系,他有的是钱。

先雇佣他,摸清他的底细,然后除掉他,这就是苏的算计。

然而安份此时脑子特别的乱,他现在只要一停止思考事情,无数的从未见过的画面就会涌上脑海。

 

“对不起……师父错了……原谅师父。

“你说的是对的,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的事情,终归是行不通的。

“小份,炼化是要付出代价的,师父唯愿你这辈子平安喜乐,便足够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灰色的天空坠入地面,十多岁的少年躺在在雪地里,看着生命之光从男人的眼中缓缓消失,心里哀痛万分,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苏看着安份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但又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

 

“我选择了这条路,将永远无法到达世人所讴歌的天堂。

“在穷途末路的尽头,是烈火遍燃的地狱之海。”

 

 

(《为敌》(上)完,待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欢迎大家进行爱的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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